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俺们村的大集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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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倪家庄村没有一个姓倪的,据说是明朝初年,“燕王扫北”那功夫,滹沱河中下游一带成了南北对阵的主战场,倪家庄村在滹沱河以南20华里处,村民死的死,逃的逃,没有了一户人家,现在的村民,都是当年山西省洪洞县移民的后裔。老辈人说:我们是从山西省洪洞县老鸹窝大槐树下奉诏搬来的,不信,你脱下鞋来,看一看你的小脚趾,那是祖宗给咱们留下的记号。

传说,洪洞县移民的小脚趾都是软指甲,而且还是两瓣的,是当年离开山西老家时,先民们害怕将来的子孙后代忘记了自己的家乡,临行前掰掉小脚趾甲做记号。我曾不止一次验证过,我的、还有身边小伙伴们的都是,于是也曾怀疑:人的小脚趾大抵都该是软指甲的吧?后来到外地上学、上班,周边的人来自天南海北,居然发现,除了河北西南一带的老乡,他人的小脚趾甲全都是硬的,而且就一片,跟其它的脚趾甲别无二致。于是乎,我信了,老辈子人不余欺也!


  藁城县志记载,倪家庄名字的得来,跟一位历史人物有关。他叫倪若水,曾在我国封建社会最鼎盛的年代,盛唐时期的开元年间,做过朝廷的尚书右丞,按照盛唐官秩,属于尚书省的副职,往高里套,相当于现在的国务院副总理的级别,而且*绩、品行堪称楷模,曾不止一次得到唐玄宗李隆基的嘉奖。倪若水的祖籍就是我们村,小时候记得,村西外有一大片荒芜的坟圈子,村民们称它“胡子疙瘩”,春天的时候,我曾到那里撸过养蚕的桑树叶子。据后人考证,这就是倪氏的祖坟,那土“疙瘩”就是其土封。大概是绝了后,年代又久远了,日渐荒废。而今,这里早已是机械耕作的平整土地,不见了坟场的丝毫痕迹,与华北大平原融为一体了。

于是,人们再也不会想到那个倪若水,跟人解释倪家庄名字的时候,就说:倪家庄,*的那个“倪”,也总算是傍上了一位名人。


  不过,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并不叫它倪家庄,“倪”字太拗口了,读的时候非得龇牙咧嘴不行,因而人们就称它为“亿家庄”,我们村也这么叫,这么写。村里的小广场上有一块石头,上面刻着我们小学老师做的赋,就写作“亿家庄赋”。乡亲们也通常将“亿家”两个字合音,读作“叶”,口头上倪家庄就唤作“叶庄”了。每到农历的逢五逢十,你就会听到周围村子里的人们相互招呼着:“走哇,上‘叶庄’赶集去呀!”


  倪家庄村不大,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至今,才从三千人口发展到快四千,可是有一个大集,却是享有盛誉的,就连文革时期,严厉打击投机倒把行为的年代,也不曾废止过,是县城以南第一个,也是最重要的集市之一。

一个集市大小的划分标准是有规矩的,不仅要看赶集的人的多少,还要看市场门类的齐全程度,以及集市开放时间的长短。


  倪家庄本村人口不多,但周边两三公里以内,不用车马,抬脚就能到的距离,环绕着大大小小七八个村落,这样以来,人口基数便一下子扩展至十数倍;再加上又是城南第一集,是农村向城里过渡的跳板,也是城里向乡下的延伸,还处在东西南北交通的要道之上,集市上的人员数量向来不成问题。


  市场种类也很多。除了服装鞋帽、日用百货、瓜果梨桃、水果蔬菜市场以外,还有农副产品市、农具家具市、年画灯笼市、树苗秧苗市、木材市、匠作市、缝纫市、烹炸市、猪羊市等等,尤其是还有牲口市、花炮市,一下子将集市的范围,从一条贯穿村子东西的大街,一直延伸的村东村西野地里去了。——那牲口和花炮市场断不可在一起,也不可能在人员密集的区域,它们只能分居集市的两端,一个在西头的壕坑里,一个在东头的野地里,互不干扰。

我们村东西长,南北短,能叫出名字来的街道有五条,分别是:大街、小街、后街、十字街和司马道。大街居中,横贯西东,小街、后街平列大街南北,十字街和司马道是南北向的,一西一东,联络三条横向街道。其实,按理说这司马道才是真正有名字的街道,具体它名字的由来有几种说法,在此不究,待今后细说。


  老辈子的话说:“‘叶庄’里两头耷拉,吸大烟的有八十啊!”这句话一方面说出了倪家庄村的地形地貌,是中间高,两头低;另一方面,还在说这个村子抽大烟的人多。这当然不是一句好话,但我以为,这也恰恰从一个侧面,折射出这个村子是一处人烟阜盛之地。试想一下,凡是生活奢靡的地方,哪一处会是穷乡僻壤呢?

村子里的大集就在大街之上,以供销社为中心,向东西两边延伸,绵延将近一公里。供销社的西邻,是人民公社所在地,一处标准的四合院;人民公社的大门正对着司马道的南口,我家就在司马道的第二家;司马道西侧是小学校,只有一墙之隔。小学校原为一座寺庙,叫做华严寺,“破四旧,立四新”的时候,村子里要成立小学校,就把寺庙拆除了。“拆了寺庙盖小学”,为了纪念这一历史事件,刚出生的邻家大哥,就取名“小学”。盖小学校的砖石就地取材,倒也方便;那些佛像没地儿打发,就推倒了,砸烂了,有的直接埋在地下,有的就当了地基,有的还砌上了厕所的墙头。那年夏天大雨,厕所的围墙倒了,滚出一硕大的佛头来,足有石碾子上的碌碡那么大,得几个人才能合力推动。佛头面部圆润,额头宽广,鼻直口方,舒眉朗目,大耳垂肩,满头发髻丝丝盘绕,如蹲伏的无数个大号的螺蛳,不知道是“华严三圣”里的哪一位尊者。


  这个区域是村子的最高处,年发大水,全村除了这里都被水泡了。那一年跟刚刚过去的年一样,也是闰四月,我是前四月生的,发大水的时候,也就两个月大。母亲说,当时的乡亲们房倒屋塌,父亲母亲把自家所有的屋子都腾出来,给乡亲们住,自然,连吃喝用度都搭上了。其实,家里也没啥,三年自然灾害,让每个家庭几乎都均等了,能够活下来,那是每个人的造化。

小时候的我是走遍了大集的边边角角的。仿佛记事起就喜欢过大集,因为每逢大集,都可能有十里八乡的亲戚朋友来串门儿,那样,一来好吃的也就有了,二来,大人都各自忙自己的事情,没人管了,正好可以到集上去瞎转悠。不必担心,丢不了,那年头没人拐卖孩子,——谁家的口粮都不足,哪个愿意再添一张嘴呢?


  最馋人的是那个炸肉合子的摊子,在供销社的大门对面,向阳的北墙根下,只要到大街上去,满鼻子都是肉合子的香味儿。肉合子,就是肉馅饼。炸肉合子的永远是那两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头儿,他俩春夏秋冬都是那样白白净净的,穿一身白衣裤,系一条白围裙,胳臂上箍着白套袖,头上还裹着白羊肚子手巾,虽然有些油渍,但在众人堆里、眼里,已经算是非常白净的了。


  那肉合子炸得漂亮。醒好的油面盛满一瓦盆,那白的师傅伸出跟油面一样白一样油的手指,随意揪起一块,握在手心,向同样大小的瓦盆里?一块子肉馅子,按进面团里,像包包子一样,捏拢了,然后翻转过来,啪得一摔,摔到膝下一块让油渍浸透了的案板上,就在案板上用四根白净的油手指四周匀开,那面团越来越大,越来越薄,眼看着肉馅子就要露出来了,他就像揭粉片儿一样,从案板上把馅饼揭下来,顺势一丢,铺进大饼铛。

饼铛很大,直径得有两尺半,不亚于我们家蒸年糕的大锅;但很浅,底部到边沿也就寸把高;底部是平的,我们习惯叫它“鏊子”。那饼铛支在一架有倾斜度的灶台上,下面生着劈柴炭火,靠近火口的地方是一汪热油,刚进到饼铛里的馅饼先到油里涮两涮,于是就“滋遛滋遛”炸出了细密的油泡泡,待到馅通体微*,再送到没有油的上沿,烤,煨,一直到薄薄的油皮开始结成*黑的油锅巴来,馅饼就熟了。这是另一位白净的老头的活路,他一手拉风箱,一手执油铲子,将馅饼旋转、翻腾,不使有一点粘连或破损。最后,将煨熟的馅饼三个五个摞起来,用铲子铲了,包在油纸里,递给买家。两毛钱一个。


  那买家早就等着涎水直流了,接过来一口下去,馅饼的皮子就像崩掉了扣子的衣襟,扑簌簌敞开来,露出了暗红的、熟透了的精肉,香气一下子就弥漫了整个街筒子。什么叫外焦里嫩,什么叫脍炙人口,什么是天上掉馅饼,那时的我,一下子全明白了的。

(明天继续)

荷锄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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