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并没有发现她此刻内心里的悲伤与难过,更加不会注意到她微微颤抖的身正在承受着怎样的剧痛,也自然发现不了,刚刚才调理出的好气色,早已恢复如初,面如死灰一般。
吐出来的话冰冷绝情,淡漠疏离,在说完这一句话的时候,他站了起来,手机铃声响了起来。
秘书在“总裁,会议快要开始了,您什么时候过来?”
“人都到齐了吗?”
“是的,都到齐了,就等总裁你了,你看总裁你要不要……”
阿洛试探着小声的问,总裁这个人是天生怪咖,对谁都一副冰冷淡漠的样子,说是面瘫脸也不为过。
若不是今天的这一次会议很重要,她是不会打这个电话,去触这个霉头的。
“好,我知道了,我会很快过去的。”
薄景夜淡声说道,向着门外走去,在出门前还是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夏以安。
夏以安低垂着的头猛得一抬,看向门口的那一道修长身影,大声的问:“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救人,薄景夜,只要你愿意救我爸爸,让我做什么,我都愿意,求求你,救救他吧,现在只有你才能救得了他,我真的,真的求你了。”
薄景夜欣长的身影顿了一下,还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,抬腿往外面走去。
夏以安又在后面说:“我可以给你打借条,薄景夜,这个钱我不会白拿的,就当是我管你借的,等以后我赚到了钱,一笔一笔,我都会还给你的,求求你了。”
男人高大的身影停了下来,走回到屋子里,关上门,蹲在夏以安面前。
“为了救人真的什么都愿意做?”
男人透亮双眸中迸着冷意,指尖轻轻划过女人清瘦的脸庞,声音淡漠里带出笑意。
“好,你说,只要你说出来,无论你要我做什么,我都会去做的。”
夏以安点着头,目光里全是真挚。
这个男人的折磨起一个人来能有多变态疯狂,她不是没想过,可是夏海斌正等着她拿钱去救,那个男人,就如薄景夜所说,他从未将她当成过是自己的女儿,可他还是她的爸爸,她的身体里流着他的血,血缘是这个世界上无法被切割的,永远。
薄景夜轻声嗤笑了两声,坐到了那边的皮质沙发上。
冷眸低垂,视线冷冷的落在女人身上。
他端坐在沙发上,端起桌上的高脚杯,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。
对着夏以安冷声命令:“爬过来。”
“什么?”
夏以安微微抬脸,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。
“不懂?”
夏以安摇了一下头。
薄景夜不得不将自己的意思说得更清楚明白了些。
“你不是要我拿钱救你那个赌鬼老爸吗,我只是让你从哪儿爬过来而已,这么简单的要求,怎么,你觉得我过份了吗?”
果然,她就知道,他对她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,更何况是整整两百万,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答应了她。
夏以安在地上跪了这么段时间,两条腿就跟贴在了地面一样,哪怕只是轻轻的抖动一下都是一阵剧烈而又钻心的疼。
夏以安深深呼吸了一下,两只手撑在地面,身子微微的弯了下去,极其笨拙而又缓慢的扭动着身躯。
她的头低得很低,整张脸几乎已经贴到了地板上,没有人知道在那一张脸上是怎样的一种神情。
泪水顺着眼睑流进了嘴里,长发盖下来遮挡了她的狼狈。
夏以安无声的流着泪,牙齿死死抵住下颚,不让自己发出来任何的声音来。
空气死一般沉寂,透出冰寒般的绝望。
夏以安像一条毛毛虫一般向着那边的男人爬去。
她爬得很慢,每一步都拖出来一阵碎骨般的刺疼。
羞辱感从双腿漫过四肢,漫到身体的每一处地方。
这个男人,他就是要一点点摧毁她的意志,将她变成一条乖顺的狗。
哈哈哈哈!
一条完完全全只属于他薄景夜的狗。
夏以安拖着腿爬到薄景夜身边,再抬头时脸上的泪已经干了,看向男人的目光中只有冷漠。
“薄总,可还满意,如果还算满意的话,就请拿钱救我的父亲。”
夏以安冷冷说道。
薄景夜摇晃着杯子里的红酒,一口吞入腹中。
男人摇晃着自己的头,眼眸微微眯着,缓缓开口道:“不对,你理解错了,我的意思是,我要你向狗一样的爬过来。”
薄景夜从沙发上直起腰身,手指温柔的扒开她脸侧的头发,温热的男人气息在耳边说话:“怎么,你不愿意?”
红酒气息扑鼻,夏以安忍不住的干呕了一下。
她捂住自己的心口,同男人大声而又冷漠的道:“愿意。”
只要能救夏海斌,管他是像狗,像马还是像猪。
薄景夜他说得对,只不过是爬一圈,就能拿走那么大一笔钱,值,很值。
并且,她在他的面前,从来就没有过尊严与骨气。
尊严?
骨气?
那是属于曾经高高在上的夏家千金,而不是现在这个寄人篱下,卑微下贱的可怜虫夏以安。
夏以安身子转了一下,背面向男人,佝偻的身体紧贴着地面重新往回爬去。
只听得身后面一道男声,声音冰凉的道:“爬到我满意我为止。”
夏以安回了一声:“好。”
再回过身时,一滴冰冷的泪砸在了手背。
这一次,她爬得很快,膝盖骨疼得厉害,她不得不加快速度才使得那疼感延续得不那么的持久。
可痛就是痛,这痛早已是深入骨髓,不会因为走路的快慢就消散。
就这么来回爬了三四回之后,夏以安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,她跪在薄景夜的面前,抬起脸冷声问他:“薄先生,这一回可还满意?”
薄景夜薄唇轻轻扯动,扯出来一抹淡笑。
“还算你表现不错。”
“那,薄先生,你现在可以救人了吗?”
夏以安抬眸,直视着对面的人,面上无丝毫的惧色,能看到的只有冰冷淡漠。
薄景夜往杯子里倒满了红酒,吩咐道:“陪我喝一杯。”
“喝什么,酒吗?”
夏以安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,万万是饮不得酒的,作为一位癌症晚期的病人,酒精一旦进入人的体内,会使得癌细胞兴奋,从而加快扩散的速度和范围。
所以,这酒她不能喝。
她紧张的盯着薄景夜手里的那一个刚刚斟满酒的杯子,喉咙突的滚动了一下。
如果薄景也非得逼着她喝的话,这一杯酒,她真的推得掉吗?
“怎么,没听到我说话吗,我说陪我喝一杯。”
见夏以安半天没吱声,薄景夜有些不耐烦了,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。
带着醉意,说出来的话是高亢而又粗鲁,丝毫没发现夏以安脸上现出的惊恐与不安。
夏以安声线颤抖的问:“非喝不可吗,如果我喝了,你就会拿钱去救我的爸爸吗?”
薄景夜眼眸眯着,嘴角处扬起的是一个明显不怀好意的笑,将杯子举到了夏以安面前,高声命令道:“喝!”
夏以安两只手不听使唤的抖了起来,怎么样都不肯伸手去接面前的酒杯。
尤其是看着酒杯中红色的液体,全身上下一阵颤抖,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,呐喊:“不能喝,不能喝,不能喝。”
“夏以安,不能喝,不能喝!”
真的要为了救夏海斌,把命都丢在这儿吗,值得吗?
夏以安在心里纠结着,犹豫着,这可是满满一杯子的红酒,红酒进入身体,蔓延的速度肯定比啤酒白酒还要快很多,自己现在的情况,别说是一杯,就是一滴,怕是也承受不住。
夏以安伸出去一只手,去接杯子,五根手指同时颤抖着,这一杯酒她应该喝的,夏海斌是她的父亲,是他给了她生命,让她来到这个世界,见证世界的美好与残酷。
自己的命从来都不属于,十二岁那一年,是薄景夜给了自己第二次的生命,不然怕是早都淹死在那一个池塘中了。
如今,他要将这一条命给要回去,她应该给的,可是,为何,心会那么的痛呢?
薄景夜他,他就那么想她死吗,就连一刻都不愿意再看到吗?
手指刚刚一碰到酒杯,薄景夜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,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,杯子里的酒液顺势着从她的头顶淋了下去。
如同恶魔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我的意思是,这样喝。”
“啊!”
夏以安尖声叫着,粘稠的液体顺着头顶很快滑过脸庞,眼睛看不见了,她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,不让酒液滴到嘴里。
慌乱的抽了几张抽纸,擦干净脸,她睁了睁眼,嗓子异常的沙哑,但声音里的冰冷却是一下就能听得出来。
“薄先生,酒我已经喝了,请你救我的父亲。”
薄景夜意识浅淡,觉得有几分刺激,胸口前的火熊熊跳动了起来,性感的薄唇紧贴在了耳垂,一开一合随即说道:“夏以安,要不,你叫几声给我听听。”
夏以安就那么呆住了,所有的表情在那一刻全部僵硬到了脸上。
薄景夜他……他又要羞辱她了。
这样的机会是她亲自送上门去的,无论接下来,他要对她做什么,她都只能忍着,受着。
因为,这是她自找的。
“汪,汪,汪,就这么叫,夏以安,你叫几声,你不是想要我救你的爸爸吗,你叫几声,叫几声我给你拿钱。”
薄景夜一身酒气醉醺醺的贴在夏以安耳边说道。
泪水再也无处隐藏,大颗大颗的滚落了下来。
夏以安大声的笑了起来,边笑泪水如断掉的珠子不停散落。
“薄景夜,你说过,你会尊重我的,你就是这么尊重我的吗,你就是这么尊重我的是不是?”
夏以安推了一下,他的头不小心磕到了茶几上,意识这才慢慢的回转了一些,是一脸懵的看着面前流泪的女人。
女人是一脸的冷漠,声音冷如锥冰。
“薄先生,抱歉,我今天不该来这里,更不该打扰到你,您就当我没有来过这里,没有找过你,以后我也不会再来打扰你,请你大人大量放我走吧!”
薄景夜用力摇了摇头,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一种情况,这酒还真不是个好东西,刚刚还真不应该贪杯喝那些酒,以至于自己做了些什么自己都不清楚。
用力的按了按自己的头,薄景夜从茶几旁边坐回到沙发上。
此时的夏以安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,在起身的那一刻,两条腿完全僵硬到没有了知觉,她及时的扶住了墙才使得自己站稳,没有在第一时间狼狈的跌到地上。
站了站,夏以安拖着一身的僵硬与疲惫往门口走去。
薄景夜在身后面笑着缓场:“你看你,我就跟你开一个玩笑,你还当真了?”
说着,他支起身体,摇摇晃晃着往门口走去,伸手抓住了夏以安的一只胳膊。
她用力一甩,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。
“薄大总裁,您的玩笑,我开不起。”
夏以安说完,拖着两只腿又往前走了两步,伸手握住了门把手,门刚被打开,薄景夜就往前垮了一大步,挡到了她的面前。
抓住了她的手腕,解释道:“我真是在跟你开玩笑。”
“玩笑,你让我在你的面前学狗叫,可我是一个人,你这样的玩笑我真的玩不起,薄先生,抱歉,无法奉陪。”
夏以安再次甩开了他的手,走了出去。
薄景夜并不放弃,跟着出去再次去拉了她一下。
“这里是公司,薄大总裁,请自重。”
夏以安并没有转身,冷冷的吐出来这一句,不顾脚上的疼痛,大步的往前跑了出去。
很快的就跑到了卫生间里,对着洗手池就是一阵呕吐不止。
红酒的气息充斥着整个鼻腔,使得胃里一阵翻涌恶心。
将呕吐物用水冲洗干净,夏以安这才抬了抬眼,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。
本就凌乱的头发现在被泼上了红酒,红色的粘稠物从头上一滴一滴的流下来,脸上,身上,脖子里流得到处都是。
头发更是一根根的紧贴着头皮,还一大片一大片的粘连在了一起。
真像个小丑,奇丑无比。
三年,还真的是改变了很多。
从前那个骄傲到不可一世的夏家千金夏以安,是真的再也不复存在了。
看着镜子中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,夏以安吐了一下舌头,先是洗了一把脸,接着整颗头就那么埋在了洗手池中,头发打结严重,很难弄,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。
好在水龙头的水是温的,淋在头上不至于使人太难受。
夏以安整理好了自己的头发,走出外面去,跌跌撞撞就撞到了男人身上。
一抬起脸,薄景夜目光阴沉的问她:“你……你该不会是怀……怀孕了吧!”
“没有的事,怎么可能。”
夏以安摇头否认,狠狠的瞪了他一眼。
薄景夜不突然提到这个,她还从来都没往那方面想过,这才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,如果真的如他说的那般,自己怀了孕,那自己该怎么办?
薄景夜目光狐疑的盯着她看,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神色,夏以安被他盯得脸一阵发烫。
“真的没怀孕?”
他记得很清楚,在当初白初烟怀孕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,呕吐不止,夏以安她……该不会是真的怀孕了吧?
薄景夜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腕,拖着她往走廊一侧走去。
他的力气很大,不管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挣脱,夏以安只得如同僵尸一般被他拖着往前走。
他走得很快,不知道要将她带到哪里去,他的身上透着冷意,夏以安不敢问,怕一开口,不知道哪句话又会触怒到他。
夏以安边走边在脑海中回想。
近一个半月以来,薄景夜并没有逼着自己服用避孕药,而她,被脑子里的那一个东西折磨得,跟本想不起来。
也不是没有怀孕的可能性的。
薄景夜拽着夏以安的手,走到了楼梯间里,手机再一次的响了起来。
是秘书阿洛打来的,催他过去开会。
他对着电话里应付了几句后就挂断了。
回过头来看了眼正垂着头,有些失了神的夏以安,他叹了叹气,将女人带回到了会客室里,将她给锁了起来。
这还是当初逮捕墨亦寒的时候,问秦枫队长要来玩几天的,一直锁在抽屉里都没用得上。
薄景夜蹲在她身边,目光阴阴,说道:“你就先在这儿呆着,哪儿都不许去,等我开完会回来。”
夏以安声音冷淡的问:“你到底还要做什么,就当我今天没有来找过你,你也没有见过我,你放我走吧!”
“夏以安,你休想再耍我,有没有怀孕,等我开完会回来,医院里检查,一查就知。”
夏以安脸色突的一变,同刚刚相比是更差了,唇色藕青,大声的道:“医院。”
“去不去由不得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