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沂白癜风医院 http://pf.39.net/bdfyy/qsnbdf/十五
就在魁魁、哑巴、老吕回到北京的第二天,王曦便立刻带着他们来到北池子大街胡同二条,窥探齐卉的状况。
四人间隔不远,沿着胡同往里走。
胡同长约百米,两侧都是大杂院,一辆金杯车驶入,略有富余,路过一个蔬菜摊,到尽头,左手围墙,右手一个独院,门上挂着9号小牌子,走上了小台阶,见大门内锁,门前蹲着两个小石狮子,退后两步,看到二楼窗上贴着售房二字,并有手机号码。
抬头看,故宫就在西南方。
出胡同,往南走,不到一百米,有个派出所,再走,用不了十分钟,就到了长安街,来回走了几遍,地形了然于胸。
“魁魁、哑巴,你俩在这儿等着,”王曦站在胡同口,“我和老吕进去。”
二人再次来到9号院门前,大门仍是紧闭,走上台阶,轻轻推门,顺着缝隙看进去。
一个大妈胳膊上箍着红袖章,从大杂院走出来,站到菜摊前,看到王曦、老吕,放下菜,一边走,一边问道:
“看房子的吧?”
“是啊,怎么没人?”
“打电话呀?”
“哦,还没顾得上打呢。我以前来看过这个房子,后来,又看了其它几套,我有点拿不定主意,想再看看。”
大妈步上台阶,重拳捶门,说道:
“小保姆在家,房主去美国照顾儿媳妇月子去了。你就是打电话,小保姆也不接,你想呀,房子卖了,她不就失业了嘛。”
院里有响动,有人问道:
“哪个?”
“开门,居委会的,带人来看房,”大妈喊着,转回身,撇撇嘴儿,小声对王曦说道,“小保姆把这儿当自己家了。”
“今天不方便,改天来哈。”
小保姆说着一口四川话,语气颇不耐烦。
王曦迈上台阶,客气地说道:
“麻烦您了,能不能看一下?”
院里没了动静,大妈继续擂门,说道:
“不像话,你瞅瞅,小齐给自己找了个活祖宗,我早都跟她说了,把钥匙搁居委会,多省心,小齐就不听我的话。”
“她叫齐什么来着?”
“齐卉,花卉的卉。”
门开了,小保姆身材矮胖,披着一件男式NIKE大衣,光腿露在外面,站到台阶上,随手关紧门,门廊很窄,她故意站在中间,把王曦、大妈挤下台阶。
大妈顺着光腿看上去,眼睛停到大衣后面的贴身内衣上,扔出一个鄙夷眼神。
小保姆也没客气,把鄙夷双倍换了回去,随后,她看着王曦,问道:
“你看房?”
“嗯。”
“今天不行。”
“为什么呀?”
“没有为什么。”
小保姆扭身就走,正要关门,老吕上了台阶,拦住不让关门,小保姆无奈,只得说道:
“告诉你,齐阿姨后天回来,你后天再来吧。”
咣当一声,大门关上了。
***
当夜凌晨,斜街车辆稀少。
一辆丰田埃尔法停在路边,这车是哑巴偷来的,牌照也是假的。王曦、老吕坐在车里,看着车窗外,手机修理铺的卷闸门关闭着,旧招牌已经卸掉了,门框上露出槽钢框架,新招牌尚未换上,再往四层看,徐京家的窗口黑着灯。
王曦看着手表,恰好三点整,说道:
“去吧。”
老吕下车,向前十几步,进入小区。
哑巴站在楼门洞里,接上老吕,二人绕过电梯,步行上到四层,长走廊里堆着旧纸箱子、破自行车,到徐京家门前,哑巴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,打开后,拿出一个单槽钥匙坯子,包上锡纸,再套上手柄,一把万能钥匙便弄好了。
哑巴挤眉弄眼地笑了笑。
“怂货,”老吕轻轻踢了哑巴一脚,“快点儿。”
钥匙插入锁眼,三弄两弄,手一抖,再一拧,门开了一道缝,二人挤进去,惦着脚尖,到了卧室门前。
徐京躺在床上酣睡,未察觉有人进来。
哑巴到窗前,扒开窗帘,见奔驰房车已经启动,回身到床头,对着老吕一点头,老吕两手卡住徐京脖子。
“醒醒。”
徐京睁开眼,懵懂中,见有人影,又见一把尖刀抵在眼睛上,尖刀顺着鼻子、嘴巴下去,扎到心口。
“老实点儿,明白不?”
徐京下意识抓住面前的胳膊,刚想动,胸口一阵疼,刀入肉中,脖子被掐得更紧,几乎喘上不来气儿。
“再动,一刀杀了你。”
不自觉间,徐京放了手。
老吕将衣裤扔在床上,示意慢慢穿好。
徐京一边穿衣,一边寻找时机。几番想跑,持刀人仿佛会读心术,刀尖屡屡刺进肌肤。上衣刚穿好,一个黑布袋罩到了头上,紧跟着,头上又扣上了一个大耳机,耳机里播放着德国战车乐队的现场演唱会,人声、吉他声、鼓声、贝斯声嘶吼轰鸣着。
王曦坐在车里,眼睛直勾勾盯着徐京窗口,魁魁在人行道上快步走来,到了车后,王曦才发觉,她拉开车门,正要发火,又见老吕、哑巴押着徐京快步走来,只得上车。
***
优美山水别墅是全中国的豪宅典范,位于北京远郊,北靠长城,南面水库,两峰夹峙,披山带水,燕冀形胜,莫过于此。里面的房子,最小面积也有平米,一幢小楼至少是1.5亿元起步。谁能买得起这样的房子?无外乎就是顶级影视明星、体育明星以及一些财富来源不明不白的人。
进入别墅区大门,地势豁朗,走过一个标准高尔夫球场,一幢幢小楼点缀于丘壑上,往西北角走,一条岔路,通向一幢小楼,就到了王曦在北京的住所。
地下室里漆黑无光,角落有一台冰柜,发出嗡嗡轻响。
徐京头戴黑布罩,手脚被尼龙扎捆在木椅上,木椅又被绑在水泥承重柱上。他推测,这伙人太粗暴了,应该不是警察吧?不是警察,那还能是什么人?一想到自己做过的事儿,惶恐袭来,坐在椅子上,全身发软。
六个小时过去了,滴水未进,无人探问,他喊累了,索性不出声了。
听到门开了,身后有走路声,徐京挣扎着,恳求道:
“你们抓错人了,真的,我啥也没干。”
“别说话!”
王曦一行人进来,哑巴手里拿着一个应急灯,地下室瞬间亮起,木板铺地,空空荡荡,足有半个篮球场大小,哑巴把灯头贴墙放下,房内又暗了,隐隐能辨看人形。
“老实点,”王曦上前,“少吃苦头。”
“你们认错人了,”徐京听到是女人说话,“姐、姐姐,真的,你们肯定抓错了。”
魁魁摘下徐京头上的黑布罩,抡起巴掌,狠狠扇下一耳光。徐京耳朵里嗡一声响,耳膜几乎被打裂了,脸上火辣辣地疼。哑巴将冰柜推过来,掀开盖子,一手掏出手机,点开手电筒,一手拽起徐京的头,指着冰柜。徐京趁着手机屏幕微光看,柜子里满是蓝幽幽的坚冰。
“坐冰,”魁魁把黑面罩又扣下去,“知道吗?”
“啊?不知道、不知道。”
“就是把你裤子脱光,让你坐到冰上,最多四十分钟,你这儿的零件就完了,嘀里嘟噜的一大串就冻掉了,”魁魁把脚踩在徐京裤裆上,用了用力,“你要是还能坚持住,再过十分钟,两条腿也废了。”
“哥、大哥,真的,我咋啦,我没干过坏事儿呀?”
王曦问道:
“你妈怎么死的?”
“我妈?她、她病死的。”
“什么病?”
“心脏病。”
“放屁!姓童、姓姜、姓姚的三个女人呢,也是心脏病?”
徐京不敢回答,也不知道怎么回答。心里忐忑不定,这伙人肯定是三个老娘们的亲戚,他们问这件事儿,我算是完了、完了。
“徐京,你知道我们是干啥的吗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猜。”
“警察?”
“明白告诉你,不是警察,也不是那三个女人的亲戚。”
徐京彻底懵了,少倾,又大喊:
“大姐、大哥,你们弄错了。”
“不许叫,”魁魁掐紧徐京的脖子,“别动。”
王曦轻咳一声。
魁魁、哑巴上前,三下五除二,给徐京松绑,褪下裤子。哑巴从包里掏出二十多条型号不同的尼龙扎带,把徐京捆成坐佛状。老吕将一块厚毯子平铺冰面,以防止肌肤与冰面粘连溃烂。接着,魁魁、哑巴把徐京抬到厚毯子上坐正,又将他身体与冰柜捆扎牢固。
一开始,徐京没觉得难受,十几秒钟,凉意隔着厚毯子传过来,凉变冷,冷变寒,他只得抬高臀部,让腿贴着冰布,一阵阵似冷、似痛、似麻的感觉持续顶上来。他嘴里塞着一团布,又有尼龙扎带捆着,喊不出来,只能摇头、呻吟着求饶。
腰部渐渐乏力,臀部坐在冰毯上。
八分钟过去了。
徐京下半身的知觉似有似无,冷、痛、麻的感觉上移到了小腹内,心脏、肺部被一种力量拽着,往下坠,额头淌下冷汗,喉咙里发出怪叫声。他不知道,自己已经大小便失禁了。
几年前,哑巴在监狱里听说过坐冰这种酷刑,今天终于得以实践一下了。
“抽完这根烟,就行了,”哑巴很得意,点了一根烟,笑嘻嘻地望着三人,打着手语,“再问他啥,他都说。”
老吕站在最后,看着哑巴如此折磨人,面带悲悯,心有悔意。
“行了。”
王曦话音甫出,老吕赶紧上前,魁魁、哑巴跟着,三人把徐京解开,扔在地上。
徐京惊惧交加,嘴里的布刚被掏出来,便哀哭几声,晕了过去。
微光中,老吕蹲身擦地板。
徐京悠悠转醒,手脚仍被扎牢,躺在地上,摸到裤子已经穿好,扭动几下,两腿略有麻痛感,又摸下身,东西还在,且有知觉,心里暗自庆幸。
“醒了,”老吕走来,掏出一块巧克力,送到徐京嘴边,“快吃,”望了一眼门口,小声嘱咐道,“你听我说,他们问你啥,你就说啥,说完了,肯定放你走。”
“姐,好姐姐,”徐京和老吕挨得很近,察觉到那份善意,黑塔般的老吕简直就是天上送来的仙女,“我不吃,您吃。”
“快吃,记住我的话,他们马上就来了。”
老吕将巧克力塞进徐京嘴里。
徐京顾不得吞下,两手握着老吕胳膊,在她手上一阵子乱亲,问道:
“好姐姐,谢谢您,为啥抓我呀?”
“一下子跟你说不清楚,有人从你店里买了两个手机,他们就是找那个人。反正和你没大关系,你老实交待了就完事儿。我可告诉你,你再不老实,还得坐冰,下一次,至少是十分钟。”
“嗯、嗯,我听姐姐的。”
门外有走路声,王曦、魁魁、哑巴进来了。
徐京脸色游移不定,朦胧中,听到挪动冰柜的声音,心中大慌,急忙滚身坐起,说道:
“那我说,我全说,我妈死是我爸不小心,跟我没关系,那三个女人是、是、是我杀的。”
“慢慢说,”老吕让徐京坐在椅子上,戴好黑布罩,“说仔细。”
王曦走过来,手里拿着一个录音笔。
徐京睁大了眼睛,却只看到一片黑暗,恨恨说道:
“我妈是泼妇、变态、神经病,欺负了我爸一辈子,死了活该。她在剧团唱青衣,看不起我爸,嫌我爸是工人,明明是她自己戏功不好,偏偏拿我爸撒气。我妈嫌弃我,说生下我,影响了她事业,我还没满月,就被送到奶奶家,九岁的时候,我才回到自己家。
“我十五岁那年,剧团排新戏,她和团长搞到一块去了。那天,我逃课回家。一开门,看到团长在我家。我一看他俩人的表情,就知道是咋回事儿。他俩人还挺能装,假装在谈工作。我妈问我,回来干啥?我说拿东西。她胆子有多大!隔着窗户,都能看到东风无线电厂的大牌子,这她都敢往家里招男人!我恨死了,都快走到学校了,我返回来,跑到厂里告诉我爸了。
“我爸窝囊,下班回到家里,闷头不说话。我妈那人特敏感,对,就是敏感。她觉得不对劲儿,就问我爸,是不是你儿子造谣了,我是那种人吗?我爸就把我出卖了,他说不信我的话。过了几天,我妈就不回家了,说剧团排戏忙,住宿舍了。又过了半年,她才回来住。这次回来,死活要离婚,我爸舍不得离婚。
“那天,她泡澡,又数落我爸。过了一会儿,她喊我爸,让我爸送浴巾。我正好在厨房,卫生间的门半开着,我妈撩起水,往我爸脸上泼。她说,老徐呀,我算服了你了,戴绿帽子都能忍。我爸刚转身,看到我在瞪着他,心里羞了,转回身,我妈的腿正好翘在浴缸外,我爸一把拽住,用劲一拉,摔门就走了。
“过了几分钟,我从厨房出来,听着怎么没声音了?我走过去,卫生间门开着,我妈脚在浴缸外面,身体看不见。我觉得奇怪,走过去一看,她的头在水里,淹死了。我赶紧跑下楼,我爸在楼下小卖部门口坐着。我喊着,我妈死了、淹死了。我爸、街坊们赶紧上楼,然后、然后,警察就来了,再然后,法医鉴定是心脏病猝死。”
徐京有气无力地说道:
“人的鼻腔突然呛到水,死亡症状就和心脏病猝死一模一样。”
如此匪夷所思,听得四人面面相觑。
王曦逼问道:
“别停,还有呢。”
徐京倾直身体,乞求道:
“我没杀过好人,真的,她们该死。你们会放了我,是吗,是不是?我都说,求求您了,放了我。”
“全说出来,我肯定放了你。”
徐京挪了挪身体,说道:
“我上了戏校,师兄带着我出去玩,认识了一些有钱的老娘们。后来,学校把我们几个开除了。前几年,我认识了姜大姐,她贼丑,贼有钱,老公是上市公司的老板,她看不起老公,和姐们聊天,说那就是个土老帽,要不是她家帮忙,屁都不是。她胆子贼大,跟他老公的副总还胡搞,相好有好几个呢。我上网查过,他老公名声挺好。
“反正,隔上几个月,她就找我一次。那天,我又去她家,她躺在浴缸打电话,训老公就跟训孙子似的。她挂断电话,喊我进去,用水逗我。我看着她,就特别想试一下,我假装滑了一下,猛一拽她腿,眼看着,她两条胳膊扑腾,几下就不动了,我收拾收拾就走了。
“姓童的、姓姚的也都不是好东西。”
王曦又问道:
“手机修理铺怎么不干了?”
徐京沉浸在浴缸杀人情境中,大脑一时反应不过来,茫然问道:
“什么?”
“为什么把铺子关了?”
“哦,半年前,我爸去世了。本来就挣不了什么钱,房子也到期了,房东又要涨房租,我就不干了。”
王曦退开身,掏出粉红色手机,冲着老吕示意。老吕接过手机,走到墙边,拿起应急灯,回到徐京身边,蹲下身,摘下徐京头上的黑面罩,让他看过手机,又戴好黑面罩。
王曦走近,问道:
“看清楚了吧,见过吗?”
“没。”
“再想想。”
徐京摇着头,过了一会儿,突然说道:
“我想起来了,是我店里的,有个男的买走了。”
“认识他吗?”
“不认识,真不认识。”
“我就是要找他,你详细说,一点儿都别拉下。”
“姐,姐姐,您容我想想。对,对了,元旦那天,就是元旦,那天中午,对,就是中午,我到了店里,房东带人来看店面,他们刚走,那人就来了。当时,我往外盘店呢,柜台里没什么货了,给钱就卖,赔点也所谓了。他进了店,也不和站柜台的小姑娘说话,不砍价,买了两个手机、两张卡,扔下九百块钱,扭头就走。
“瞅着他的打扮,我就觉得不对劲儿。我跟小姑娘说,这人有毛病,你瞅他那打扮,肯定有问题,保不齐要干啥坏事儿,来咱这儿买东西,哪有不砍价的?你去把他喊回来,我逗他玩玩。小姑娘出门,把他拉回来了。我就说,大叔,您最好试一试,别回家了再出问题,到时候,您来找我,那算谁的呀?”
王曦换了一支录音笔,说道:
“他多高、多胖、年龄、长相、口音,你慢慢说。”
徐京一边回忆,一边说道:
“四十、五十岁吧?差不多,我没法说他多大岁数,真的。穿大衣,比我高点,有一米八?嗯,差不多。不算胖,怎么也有一百五十斤,宽肩膀。头上戴着深色的绒线帽子,上面有个商标,好像是GAP的,拉得很低,挡着耳朵。墨镜很大,一看就是地摊货。对,还戴着口罩。他低头的时候,我故意瞅他,他知道我瞅他,然后,他就躲着。我觉得,他鼻子、眉毛都挺标致,不过,脸型、眼睛、嘴巴看不见,我真没法瞎编,不能骗您。”
“往下说。”
“没了,真没了,姐,我还能骗您吗?”
张农